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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观净修林

作者:李沁如 张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人类古老的情感往往随时间的流逝而留下不会褪色足迹,中国古典诗经里亦有她的翩翩芳影。同在东方,一片异域净土之上也孕育着瑰丽动人的情感。“春华瑰丽,亦扬其芬;秋实盈衍,亦蕴其珍。悠悠天隅,恢恢地轮;彼美一人,沙恭达罗。”

何种民族,何者种姓,爱情,都是永恒的母题。经典育爱,爱藏经典,悉数古今中外的文坛大家们的宝作,早已将时间千百种爱情照亮,但要说纯净如泉水,芬芳如木犀,那便是迦梨陀娑如诗如歌一般的爱情故事《沙恭达罗》。

与莎士比亚、易卜生、尤金·奥尼尔等擅长描写爱情的戏剧大师不同,迦梨陀娑的故事没有动人心魄,曲折蜿蜒的情节设计,也没有波澜壮阔的点荡起伏,而是用灵秀细腻的笔触,歌唱吟诗般的台词,涂抹油彩一般的将这个带着圣神光洁和田野气息的爱情故事搬上的戏剧的舞台。

在《沙恭达罗》里,人物画卷般的林立于林间自然。开篇国王逐鹿,僧人祈祷,圣女修枝,一片自然祥和的乌托邦。这是一个信奉雨露,祭拜大地的民族写下的,来自民族灵魂的深处的深情诗。“清澈的摩哩尼河出现了。河岸上参天的大树,枝叶茂盛;遍地的野花,清香诱人枝头上无数鸟儿在欢快地唱歌;群的鹿在草地上您然地漫步。”灵魂人物沙恭达罗的出场,迎面而来的是微风送花草清香,芬芳扑鼻。古代古典戏剧中的女子不乏倾国倾城,绝世动人,但像沙恭达罗这样泛着青草香味的女子却不多。不同于绝大多数剧作家描写女子容貌时绘心绘色,迦梨陀娑让美人拥抱自然,借着对自然之美的描写从容起兴,引出沙恭达罗的美。如同我国春秋时期的古典诗经楚辞,香草美人,伊人在水一方。迦梨陀娑与古,,代春秋时期那些伟大诗者的灵魂,产生了跨越千年的共鸣。

远观这片林,这里是这份爱情的缘起。古典戏剧中,环境对于情感的营造和推动具有不可替代的力量。在中国古代戏曲中,姹紫嫣红,黄莺游转,明媚灿烂的春天就感召了待字闺中的杜丽娘,激起了她内心的“春情”。而此时的净修林清秀诱人,芬芳四溢,再加上沙恭达罗的婀娜神姿,任何人难免动心,更别提风流倜傥的国王。净修林是至纯至净的神圣之地,那么这份情感就真是纯粹之爱吗?很显然,豆扇陀对沙恭达罗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始于其美丽的容貌,再加上氛围环境的烘托,是“表”的引诱,他并不知情沙恭达罗的脾性为人,品行性格。这种爱,像极了在花园里发现一件精美的宝物。再看沙恭达罗的心,未逢花季,茉莉便开满了枝桠,女伴对她说,是你父亲的旨意,预示你的婚期。在我国古代,金玉良缘便是父母的媒妁之言。同样在古印度,在这片净修林,一切都按照了“神”的旨意。爱情的产生与失却,冥冥之中皆有指引。

诅咒,也是天神指引的“手段”之一。古典文学作品中,诅咒常常伴随着主人翁的命运,不论是《俄狄浦斯王》里的命运之羁绊,还是《窦娥冤》里冤魂发出的呐喊,诅咒本身便带有神职的色彩,这里也不例外。沙恭达罗对豆扇陀的痴情与思念,冲撞了礼仪礼教,成为了诅咒的“祸源”,不免让人想起中国封建社会的纲常人伦对人类情感的束缚,这些礼教披上了“神”“祖宗”“天子”的外衣禁锢着人本能对于情感的冲动和激情,在作者笔下成为对爱情的重重考验,迦梨陀娑的巧思,一方面展现了古印度神的威严和神明,一方面想要表现人情的伟大,但殊不知,一切表明爱情的唯美动人的辞藻下,宗室、血缘、制度等放放面面无一不是对爱情的掣肘。

豆扇陀因为诅咒忘记了爱她,而沙恭达罗没能保护好解开咒语的戒指,唯一的办法却是沙恭达罗的生子来世成不成转轮王。母凭子贵的道理向来被皇室所遵循,在男权至上的社会里,繁衍子嗣便是女人的天职。难保豆扇陀娶美丽的沙恭达罗也是来世作转轮王的推波助澜呢?且看临行前父王对沙恭达罗的话语 “要服从长辈,对其他的人要和蔼可亲,即使丈夫虐待,也不要发怒怀恨在心,对底下人永远要和气,享受要有节制。要她做个好主妇,并祝她生一个英雄的儿子。”

没有平等,没有尊严,满是应尽的义务,或许这在古印度尊卑分明的社会是常态,是奉为真理的道德,但如今看来,太过于卑微和屈从,这样的爱情,并不美丽。

古典戏剧中的妇女形象,命运曲折,接受世间莫须有的惩罚。温柔、谦恭、顺从、宽柔,是那个时代女性的标准守则,愤怒、执着、反抗、争锋成为了如今判读一个女性是否独立,是否自强的闪光点。女性就不应该愤怒吗?面对夫君,面对君王,沙恭达罗到底是清醒的。在她爱的人面前回忆往昔,唤醒爱情无果后,她反抗了,愤怒了,痛骂其负心,痛骂国王的混沌,最终选择了离开。仙女召唤她,是女性命运的共同体,女人才懂得女人的痛苦。也许有人会为失去记忆的豆扇陀打抱不平,但反观这位善良、辛劳的国王,就真的对爱痴情,唯爱忠贞么?净修林里,身为一国之王的豆扇陀毫不吝啬对沙恭达罗的爱意,“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君王坐拥三千佳丽,皇后结发常伴其身。甜言蜜语的外衣下是风流成性,海誓山盟的遮蔽下是急功近利。要说这爱情的萌发,似乎与这清雅脱俗的净修林是不相称的。

远远望去,净修林里的爱情美丽如诗,迦梨陀娑细腻灵秀的语言为其添上丰亮的羽翼,神明围绕,异域风情浓郁悠扬。但其中包含的爱情、真谛却不同这片神林的纯粹清明。诗终究是理想的蓝图,感性、诗意,探寻无度的可能。迦梨陀娑承认了这里也存有的黑暗,并且触及到了林中百花深处的“恶之花”。可惜,他还没有踏出一条小路,寻找光明的出路。结尾破镜重圆,让一切都得到神的谅解,将这段爱情升华到了心中理想的模样。

但不可否认,将这样的故事运用戏剧的艺术手法在舞台上呈现是里程碑式的,它的虔诚和美丽足以承受众人的礼拜。时代成就艺术,也同时局限了艺术,但《沙恭达罗》留下的时代风貌,年岁印记,如藏宝图一般,吸引后人们沿着恒河回溯。其中的古典美韵与中国古代的旋律不谋而合,在不同的是空间完成了文化上的交会共通。

木犀萋萋,白露未晞,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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